——记石达开卒于大渡河 

序 : 品茗温史

清晨，大渡河岸边一杯茶水

直接把江天饮成金色 

羊肠还是在绝壁弯挂为天梯

而大渡河直接把《清史稿》竖起来让我细细品读

茶水里,史官笔锋一抖：

“翼王石达开，面如重枣，目若朗星"

“同治二年五月河水暴涨七日不退”

被雨反复皲裂之河谷

至今残留1863年犬齿悲壮的牙印……

要过河吗？

惊涛

巨浪

哗哗——哗哗！

要过桥吗？

狂风

铁弦

铮铮——铮铮！ 

追兵到

他解下佩剑，天就晴了

河面风平浪静……

大渡河让企图逆天改命者知道:

英雄的悲壮

以及英雄的末路——

“苍天方愦愦，赤手拯元元。” 

(注:“苍天方愦愦，赤手拯元元。”出自石达开的《扬鞭》，用四川话解释:即使老天瓜兮兮的，也莫要……唉，不解释了，自己去找原诗。) 

第一章:天难

不是风，不是光

不是照耀

是天空倾倒彗星的彗尾

砸向大渡河岸，二郎山嶙峋的脊梁

浊浪，一万匹脱缰的疯马

在峡谷囚笼中冲撞、嘶鸣

啃噬着悬崖

吐着黄色血沫的泡沫

浮桥——

那条信念铁索编织的道路

被狂浪撕碎

卷入绝望的漩涡

十三条被雷霆反复捶打的铁链

在峭壁间洪峰中痉挛……

第二章:眼睛

浊浪啃噬的，不止倒影

还有岸边，数万双被雨水泡肿的眼睛

饥饿让眼神浑浊如泥浆

唯余一丝残存

——固执的信任之火

灼灼地，投射在王

河岸，万人无语

沉默却是无数道无声询问：

“翼王，我们的血，我们的路

终结于此？”

王已洞见结局：

那冰冷刀锋，将首先吻他颅下之颈

环顾士卒

那些曾劈开黑暗的刀锋，早已卷刃……

第三章:交换

王转身。走向敌营

走向悬垂的铡刀

企图用项上头颅，作最后砝码

称量一个等式：

一颗大王头颅，能否平衡万人性命？

大王颅？万人生？

这古老、血腥的交换公式

苍白而悲怆

王昂起的颈项，试图成为最后一道渡河的桥

刀起刀落。静静地，冷冷地

像冰凉的闪电后，没有雷声……

头颅高悬，成为路标

刀者的刀锋，从来认不出祭品

红色浸透河滩

万人万血，终汇入大渡河的咆哮……

第四章:思考

史笔如筛，滤尽时间尘埃

成王败寇，只留胜者雄姿

大渡河不息奔涌

冲刷岩石，也冲洗血迹

而我却隐隐看见河底有碑文倒写在天空：

“渡者永远会渡，

而河，只是不断更换吞没的方式，

你还渡吗？”

渡者啊，当你渴望踏上新岸，

可曾听见

那河底永恒的诘问？

而你，该如何作答

其实你答与不答，并不重要

河，始终都在那里

只要你要渡

而我的回答

不在此时，在下次渡河

在下个渡口的黎明

或黄昏

布雷子 / 摄

作者：布雷子，诗人。祖籍陕西长安，长期客居四川成都。喜欢文字、诗歌、摄影，也客串教师，练习书法，学写诗歌和歌词。目前生活就是游历和写作，在游历中寻找创作灵感。